中国光辉灿烂、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南北方之间起源不同,传统各异,风格有别,实际上存在着南北两个既相对独立又相互影响的文化系统。
在中国文学作品中,南北文化的差异表现最为明显。先秦的《诗经》、《楚辞》,是中国古典诗词的两个主要源头。《诗经》产生于北方的黄河流域,是中原文化的结晶;《楚辞》起源于南方的长江流域,是荆楚文化的精华。在反映现实、揭露时弊、陈述民生疾苦时,《诗经》往往直抒胸臆,直陈其事,透出一种刚直激烈、朴拙厚重的气势;《楚辞》则多用浪漫手法,怨而不怒表现出芬芳悱恻、瑰丽奇伟的情调。南北朝时期,南北方的乐府民歌均极为发达。北朝民歌大都歌颂好勇尚武的精神和骁勇善战的英雄人物,即便是男女言情的作品,也写得坦率、直爽,毫无掩饰,风格刚健、粗犷、直朴;南朝民歌则主要写民间的男女情爱、离别相思,语言流利自然,多用双关字句,风格缠绵婉媚,流连哀思,与北朝民歌迥然不同。
中国南北文化风格的差异,在艺术作品中亦有反映。就书法言之,东晋南北朝时期曾经有南北两大潮流。北朝书法的代表魏碑,“落笔峻而结体庄和,行墨涩而取势排宕”,使人感到豪健泼辣,浑劲厚实,韵味深长;东晋南朝书法的主要法帖,则一改汉、魏之质朴风格,或遒媚劲健,或丰厚淳朴,或俊迈而有逸气,给人精细秀美之感。就绘画而言,中国画有南北宗之分。大抵而言,北宗绘画重写实、尚繁富、贵气势、求形似;南宗绘画则重写意、尚简约、贵意趣、求神韵。北宗绘画之美在气魄雄伟,境界阔大,笔力挺健;南宗绘画之美在寄意幽远,清新洒脱,用笔灵巧。
概括言之,中国南北方文化系统的分野在于:北方文化注重现实,南方文化偏于理想;北方文化富有理性精神,南方文化更多感情色彩;北方文化多自然社会的再现,南方文化多内心世界的表现;北方文化崇尚质朴真刚,多阳刚之气,南方文化追求纤细精巧,多阴柔之美。譬诸自然景观,北方文化好似“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南方文化则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中国南北文化系统的差异,取决于南北民族文化心理的不同;而南北民族文化心理的差异,又受到南北生活环境的影响。北方民族大都生活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大漠和奔腾起伏的高原地带,或风沙狂暴,或烈日炎炎,降雨稀少,气候多变,恶劣的生存环境促使驾驭和征服复杂的外部世界成为北方民族的内在气质,因而凝聚成了富有生气、充满活力、挺拔自强、豪迈刚健、慷慨豪放的民族文化心理。南方民族主要生息在长江流域的平原谷地和浅丘地带,肥沃的土地、温润的气候、丰裕的物产、优美的环境,使人们在安居乐业之余,目之所见是山明水秀、鸟语花香的南国风光,耳之所闻是丝竹管弦、郎侬唱答的雅乐艳歌,从而造就了热爱自然、富于幻想、情感细腻、性格柔顺、温文尔雅的民族文化心理。
中国南北文化系统的差异,只能言其大概。在中国文化形成的漫长过程中,南北文化始终都在不停的交流、融合,如长江、黄河,同归大海。